鲁山养老院多处不达标 2011年曾被评定“合格”

2015年5月26日上午11时许，一位老人才被医护人员接走。 （冼浩/图）

当地人把养老院的这种房子称为“铁皮泡沫屋”。供应商说，铁皮泡沫屋很容易失火，“如果电线线路起火，通过铁皮高温传热，极易造成铁皮中间所夹泡沫燃烧，并且速度很快”。

河南鲁山县康乐园老年公寓里的大火，最终夺去了38位老人的生命。年龄最大的已94岁，最年轻的仅有47岁。有的已经住了两年多，有的五一前夕才被子女送来。

老人们所住的房屋，随着大火的燃烧垮塌，烧得只剩下了铁皮骨架。被家属唤作爸妈以及爷爷奶奶的老人们，现在都成了冰冷的数字编号。

老人们并未留下任何遗物，烧焦的尸体已经无法辨认，公安机关只能采集遇难家属的DNA，来帮助辨认他们的亲人。

这原本是当地条件最好的民办养老院。两年前，鲁山县发改委已经批复了该养老院的新项目，县政府以常务会议纪要的形式支持，鲁山县政协主席也带人视察了其硬件设施。就在3个月前的鲁山两会上，县长还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说要加快推进其新项目。

但最终还是晚了。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网站消息显示，国务院河南平顶山“5·25”特别重大火灾事故调查组已经成立，经初步调查分析，事故暴露出老年公寓房屋违规采用易燃可燃材料为芯材的彩钢板，建筑耐火等级低；项目建设、设计不符合相关要求，安全疏散通道狭窄拥挤；安全管理存在漏洞，用火用电管理不规范，安全隐患排查治理不及时，应急处置能力不足等问题。事故也暴露出地方政府和相关部门监管责任不落实、监管措施不到位等问题。

大火“瞬间蔓延”

致命的大火是在2015年5月25日下午7点半的时候燃烧起来的。10分钟后，当鲁山县消防大队的消防车赶到现场时，大火已经开始熊熊燃烧，彩钢瓦简易房已经坍塌。官方公布的失火面积为长40米左右，宽10米左右。

康乐园老年公寓的微信公号上说，该公寓创办于2009年9月，位于县城鲁平大道西段三里河，占地面积40亩，设计建筑面积8000平方米，拥有劳动部门颁发的养老护理资格证的人员三十余人，负责入住老人的衣食住行。

这个位于鲁山县城西北角的康乐园老年公寓，包括2个自理养老区，1个半自理养老区，1个不能自理养老区。此次火灾之所以伤亡惨重，是因为发生在了生活不能自理区。

5月26日上午，康乐园养老院的房子主要是简陋的彩钢瓦房结构，一层房子本身没有地基。像这样的彩钢瓦构造的房子，养老院里还有2座。现场已经被封锁，远远望去，失火区域除了一些铁架子和轮椅、铁床的框架，其他几乎化为灰烬。

当地人把养老院的这种房子称为“铁皮泡沫屋”。当地一位彩钢瓦供应商说，这种彩钢瓦里边是泡沫，外边是铁皮。加泡沫是为了保温。供应商说，铁皮泡沫屋很容易失火，“如果电线线路起火，通过铁皮高温传热，极易造成铁皮中间所夹泡沫燃烧，并且速度很快”。

有居民称，该公寓在这里已经运营十多年了，2010年11月才取得当地民政局的批准。

南方周末记者查阅相关信息发现，河南省民政厅曾在网站上公布了2011年养老服务机构年检结果报表，而鲁山县康乐园老年公寓是鲁山县唯一上榜的养老服务机构。报表显示，该老年公寓的法定代表人为“范花枝”，床位数为200张，当年年检结果为“合格”。

火灾后，鲁山县民政局一位工作人员接受央视采访时表示，养老建筑不符合规定，“彩钢房属于临时建筑且易燃，应使用砖混或混凝土结构的永久性建筑”。

人均使用面积低于“国标”

胡鑫梅觉得她的姥姥、82岁的王桂兰是第一个被救出来的人。王桂兰于今年4月1日入住康乐园养老院。瘫痪之后，在家住了一个多月，就被家人送到这里。而她的子女们则到外地打工赚钱。

因为大部分人都行动不便，通常才7点多，他们就早早躺在床上休息了，只有少数睡不着的人会被服务员带着到院里转转。起火时，王桂兰坐在门口的轮椅上，养老院的服务员就在她身边，“服务员看情况不对就把她拉了出来”，迷迷糊糊的王桂兰还以为是“蚊香着火了”。

王桂兰的子女每个月要向养老院交1650元钱。“原价是1800元，还价还到了1650元。包吃住，包括大小便护理、换衣服还有吃饭送到床边。”王桂兰的儿子李艳伟说，生活可以自理的费用在900元左右，护理的项目多收费也会多。

李艳伟弟兄三个，费用由他们均摊。李艳伟在贵阳的山区打工，离家太远，“我们一般都没有时间回去看母亲，因为我们需要路费啊”，听到养老院失火的消息后，李艳伟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回家的路程大约要耗费一天一夜的时间。

根据家属们的回忆，在长40米、宽10米的空间里，按性别分为两个区域，“中间有走廊，东边是男部，西边是女部，分别有四个房间。房间有卫生间。房间里放床，个人物品的柜子，还有轮椅和便桶。每个床之间大概一米的距离。”一位常去的家属说。

其中每个区域有4个房间。任朝刚的爷爷闫明友去年7月开始入住养老院，在这次的事故中失去性命。任朝刚每个月交钱的时候都会去看一下爷爷，他对养老院的布局相当熟悉，“男区的4个房间中，3个住人，一个房间里放着杂物”。

任朝刚说，他爷爷住的房间可以入住12人，每个月要交1500元钱，换来的是养老院为他爷爷“喂喂饭，扶着上上厕所”。

我国《社会福利机构管理暂行办法》规定，福利机构领取《社会福利机构设置批准证书》时，应当符合《老年人建筑设计规范》，并应当提交建设、消防、卫生防疫等有关部门的验收报告或审查意见书。而建设部、民政部发布的行业标准《老年人建筑设计规范》中明确要求，“老人院、老人疗养室、老人病房等合居型居室，每室不宜超过3人，每人使用面积不应小于6平方米”。

多名在这场火灾中失去亲人的家属说，最多的时候，生活不能自理区可以住到六七十人。而失火区域的四百多平方米中，至少有一个房间被当做了杂物间，再除去卫生间和走廊的使用面积，如此算下来，康乐园老人公寓在入住人数与面积方面都低于“国标”。

新址因资金问题搁置

康乐园老年公寓一直在计划筹建新址，但因资金问题而搁置。

2013年9月16日，鲁山县发改委曾批复了关于鲁山县康乐园老年公寓建设项目的文件。

这份名为鲁发改［2013］124号的文件中说，为改善鲁山县城区居住环境，推动城市建设发展，经研究，同意建设鲁山县康乐园老年公寓建设项目。项目规划的地址和现址相同，规划分别建设10栋普通公寓楼和10栋高档单体公寓等建筑。

不过这个项目的资金估算总投资3973万元，资金来源为康乐园老年公寓自筹973万元，引资3000万元。

鲁山县发改委核准建设项目的相关依据除了土地、民政、规划部门的意见外，还有2013年6月9日鲁山县人民政府常务会议通过的《县政府第10次常务会议纪要》以及鲁山县环境保护局对平顶山市鲁山县康乐园老年公寓项目环境影响评价的批复。康乐园所在的琴台街道办事处也出具了《关于平顶山市鲁山县康乐园老年公寓项目社会稳定风险的评估报告》。

文件还载明，核准文件有效期限为2年，“项目在核准文件有效期内未开工建设也未申请延期的，或虽提出延期申请但未获批准的，本核准文件自动失效”。不过一年多过去了，直到康乐园老年公寓出事，也未见其发布任何招标信息。

为什么拖了一年之久？鲁山县一位官员说，投资三千多万元对一个鲁山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了。一方面养老院也没筹集到资金，另一方面作为鲁山这一块也很难招商引资，“养老院是非营利性的机构，有兴趣的企业并不多”。

事故发生后，包括康乐园老年公寓的法定代表人范花枝在内的12名相关负责人已经被控制。鲁山县成立了事故善后小组，要求每个局或乡镇对口负责一个遇难者家庭的安抚工作。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再与这些逝去的老人们有关了。

原标题：38位老人丧身大火“合格”养老院坍塌在十分钟内